十七歲!十七歲!哎呀呀!哎呀呀!
昔人有一日不見如別三秋的說法,怎麼我想起十七歲卻有了「恍若隔世」之慨呢?真叫人不寒而慄。反正上了年紀的人,最好少去提「老子當年如何如何」之類的事情,以免一下子就得了失心瘋、腦中風之流的政治病。對我而言,十七歲早已披滿十年塵灰,偶有魂縈夢繫,偶有舊識重聚,還不曾下功夫拾取一些點滴。人生海海,能有幾個十年,並不是在生日的時候吹吹蠟燭、許許心願就可以的。不過這種「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功課,就交給史學家來完成,我必須搜索枯腸,為讀者略為描繪我十七歲的風情。
我的十七歲,民國七十二年,西元 1983 年。當時台灣一片欣欣向榮,十大建設陸續完成,經濟加速起飛,很多外留學人回來的感覺都是「進步很快」、「變得很多」等等。我正好橫跨了高二與高三兩個學年,細細尋思,這一年單是特別的事件就不少:像敝校(豐中)禮堂倒塌,造成了生命財物的損失,也掀起學校建設工程官商勾結不小的波瀾。這時候的我害羞內向(現在仍是),微不足道而平凡的生活著,前幾年蔚為風潮的民歌已經質變,羅大佑的「之乎者也」開始成為新的知青精神,連披頭四都不知道的我其實相當的驢!騎腳踏車上學,下課回家,吃飯發呆,唸閒書睡懶覺,365 天好像一晃眼就「剝」的一聲不見了,既不曾空谷迴跫音,更談不上雪泥留鴻爪,只是吃喝拉睡,四大(權、利、名、女)皆空。(這樣似乎文章太無聊了)不過,這一年也有不少可稱作我生平第一次的「成就」:
˙第一次鼓起勇氣邀約異性
˙第一次與異性第三類接觸(當然,我是指牽手)
˙第一次有組合唱團的衝動,甚至在學校公開張貼徵求團員海報,結果
被教官狠狠的臭罵一頓
˙第一次嘗到戒嚴之下,文字獄之苦(為文批評學校,慘受訓導主任親
自訓導)
˙第一把吉他(媽媽買的)
˙第一本作曲集(錄成錄音帶給同學聽,因錄音品質太差,讓人誤以為
是屠宰場……)
記憶裡,好像就是這些事情了,別逼我,十年,十年了!往事總是不堪回首的,說什麼香醇濃郁,也許還得再釀個十年吧。沒錯,我看我們十年後再見啦!
張雨生寫于陽明山無不癡齋
發表日期:1996-01-01 出處:《飛碟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