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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跟你說真的:明星私房話——張雨生
作者:阿凱  出處:跟你說真的:明星私房話
出版:金菠蘿文化出版事業有限公司  社址:台北市中山北路二段 79 號四樓
聯絡地址:台北市內湖區港墘路 58 號一樓  總經銷: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地址:台北市內湖區麗山街 328 巷 4 號  版次:1994 年 08 月 第一版第一刷


未來不是夢 張雨生


跟張雨生第一次碰面是在敦化南路的I.R餐廳,小彭約了大家說是要介紹大家認識「六個朋友」合輯的新成員。

在那個熱天午後,我帶著葉歡趕了幾個通告,能有個虛榮得要死的冷氣房歇個腳,也是美事一件。進了餐廳,只見小彭霸著一張長方桌,忙著招呼一群七嘴八舌(我美麗的同事們),葉歡的到來,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再度引爆已失控的場面。

我在長方桌的一旁挪了個位子安頓了葉歡,臉上馬上堆滿了精彩極了的笑容,忙著和進這一窩的七嘴與八舌。

          ☆     ☆     ☆

一陣廝殺之後,心裡正準備盤算葉歡下個通告的時間,小彭就已喊定了七嘴和八舌,開始介紹「六個朋友」合輯的新成員——

「今天除了大家都已認識的老朋友,鈕大可和娃娃沒來之外,其他的新成員都在這裡。」

「首先,五度五關獎五萬的知己二重唱。」坐著掌聲鼓勵!

「清新可人的陳本瑜。」站立掌聲鼓勵!

「溫柔嫻淑的孫向瑩。」躺著掌聲鼓勵!

「熱門音樂大賽最佳主唱張雨生。」躲著掌聲鼓勵?

咦?這個背著書包戴著眼鏡的張雨生小朋友,真的是唱熱門音樂的嗎?

 

我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 樣,對準著張雨生上下打量,懷疑他是不是剛從台視兒童合唱團逃出來,想著他該安排上週末派還是兒童世界,其實心裡結結實實的被他的娃娃臉嚇著了。(後來我 跟雨生回憶當時的情形,他說他只記得我戴著墨鏡,下巴抬得老高,就好像眼珠長在鼻孔裡看人一樣,臭屁得要死。唉!他哪裡知道我一顆藏在墨鏡下被嚇慌了的 心。)

          ☆     ☆     ☆

雨生的第一場校園演唱會是在台北商專。

這個通告一開始接洽的商專同學是死都不肯要張雨生的,後來在我軟硬兼施、死命的推薦外加全身脂肪保證之下,才勉強說定付了五百元的酬勞讓雨生去晚會裡演唱。

 

那天晚上,雨生直接從政治大學趕往台北商專參加晚會;晚會鑼鼓喧天的開場了,張雨生小朋友還不見蹤影。我在後台忙著張羅知己二重唱等人的表演事項,還得不時晃到門口看看張同學到了沒。

時間一分一秒逼近,我 看情況不甚樂觀,準備趕緊到大門口打個電話回公司報備,其他事待會兒再解決。還沒走到大門口,就看得一群學生糾集在門口,圍著已經演唱結束要離去的歌手簽 名。我那不曉得吃了什麼狗鞭大補丸,好得沒話說的視力,一眼就望見張同學背著書包、汗流浹背的被擠在人群外,不得其門而入。

 

我二話不說,馬上武裝起人肉戰車,開出一條人牆跑道,火速的將張雨生抓到後台。可憐的雨生還來不及開口向我解釋剛剛的狀況,就莫名其妙的被我一把推上台去演唱了。

憨厚的雨生爭氣得要命,一首【我的未來不是夢】,唱得大家歡欣鼓舞、熱鬧非凡,下了台馬上就陷入簽名的群眾當中,雨生拿著簽名簿楞了一會兒,突然瞪大了雙眼開口問我話。這可愛的張小朋友問什麼呢?各位看倌您先喘口氣、喝口茶,把椅子好好的端正坐好聽了。我告訴你,張雨生這個寶貝居然問我——要——簽——誰——的——名——字

 

天啊!難不成他以為他拿到的是一張帳單不敢畫押?好!這也就罷了,實在不太容易的、有點困難的把他從人群中揪出來,趕忙付給他我簽收好的演唱酬勞五百元,讓他去趕「強棒出擊」的電視錄影通告,他老大彎腰一鞠躬的說——

「謝謝!明天我再還你五百塊。」手裡還高興的搓揉著那五百元紙鈔。

「你幹嘛還給我五百塊?」我納悶著說,斜眼看著張雨生,小器的在心裡頭算計著,什麼時候借給這小孩五百元?

「這五百塊不是你借給我坐計程車趕通告的錢啊?」張雨生滿臉狐疑的望著我,手裡卻把那張鈔票抓得更緊,好像我隨時會把鈔票抽回去似的。

「不是!不是!大爺,這是你今晚演唱的酬勞。」我鬆了一口氣,很仁慈的嘴臉笑著解釋。

「啊!我唱歌還有錢拿啊?」張雨生小朋友像買乖乖抽中了彩色貼紙一樣的喜形於色,我甄試哭笑不得的敗給他了。

其實也就是因為張雨生這樣爽朗正直的個性,才會教人打心眼裡的喜歡他,不是嗎?

          ☆     ☆     ☆

這個事情在經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同樣的台北商專校園演唱會以伍仟塊的酬勞,就再也請不到張雨生了,伍仟塊耶!十倍耶!哼!沒什麼了不起的,那是因為勢利的阿凱已經把雨生的酬勞漲到五千元以上了。哈!哈!

          ☆     ☆     ☆

雨生踏入歌壇的初期,以一首「我的未來不是夢」引爆了一顆巨彈,震驚了歌壇。同時搭配著黑松汽水的電視電台廣告,早已四處流竄在各個大街小巷了。但是很多人只聞其聲不聞其人,知道了張雨生,聽到了「我的未來不是夢」,就是還沒看到人是什麼樣子。

 

有一回我帶著雨生到台中亞哥花園,去參加演唱會。

我們在下午的時候到達亞哥花園參加彩排,那兒地形特殊,像個羅馬競技場,就是有水舞噴得亂七八糟的那個場地。我跟雨生得穿過觀眾座席由上往下才能走到舞台,那時周華健已經坐在觀眾席上等候彩排,只聽到舞台那方有人喊著:「張雨生來了!」

 

周華健回頭一望。只見我走在前頭,後面跟著張雨生往下走,(先說這之前我們是沒有碰過周華健的),待走近的時候,華健便主動的站起來,臉上掛著最迷人的微笑走過來,非常客氣的跟我握手點頭問候著:「張雨生你好!」

我也是非常的客氣,盡我所有的可能,漾著我最迷人的微笑對華健說:「你好!你好!張雨生在後面。」

華健僵住了迷人的笑容,用最快的千分之一秒時間,瞪大了笑瞇了的眼睛,看看雨生再看看我,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便開始狂笑了起來。

 

雨生趕緊跟過來,一面 傻乎乎的陪著笑,一面神秘兮兮的躲在我背後問我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當然沒事!反正在那段日子裡你相信我,類似這樣的事情不會只有一次,那是因為很多人都 無法相信,雨生這麼小的個兒,能唱出這麼高亢純淨的嗓音。(當然,如果你肯相信我比較有明星相,我也是會非常之感激你。)

          ☆     ☆     ☆

可是,張雨生紅了嗎?紅了!張雨生真的紅了!載我們去了一趟台東慈善義演之後,我就千真萬確的相信,張雨生已經紅得天昏地暗、無與倫比了。

 

台東這個通告其實是好 不容易說服張雨生去的。張雨生初紅乍紫便這麼難纏了嗎?不是的!只不過不巧演出的時間跟張雨生學校的畢業旅行撞在一塊兒,勤學的張雨生當然要配合校方的行 動;最重要的呢,是張雨生聽說我們得坐飛機來回,(坐飛機的事精彩,待會兒再說)所以當場我那三寸不爛金舌,就得拉長六寸,把神愛世人的新約聖書說到舊約 聖書,從精忠報國說到木蘭從軍,才能蠱惑張雨生跟畢業旅行團脫隊,跟我們在台東會合參加義演。

          ☆     ☆     ☆

好的!一切聯絡部屬妥 當,演出當天中午,我帶著孫向瑩、陳本瑜、知己二重唱和所有的演出藝人、宣傳、工作人員在松山機場集合,搭同一班機飛往台東。(咦?漏了張雨生!有沒有搞 錯,我剛剛才說過,張雨生在台東跟畢業旅行團脫隊,再跟我們會合,張雨生小朋友會很守信用的在台東帶我們的。)

 

這一天,出發的心情實 在是愉快極了,當然那天的風和日麗、春光明媚的因素不能排除外,最教人暗爽的是,今天參加演出的藝人幾乎知名度都比我帶的歌手要高,像林慧萍、金佩珊、林 淑容、王日昇、徐瑋等等。再想想台東的民眾應該比較保守,不會像台北的歌迷那麼熱情的呼天搶地。(我腦袋這樣盤算著,心情簡直就愉快到夏威夷去度蜜月 了。)

          ☆     ☆     ☆

終於,飛機很平穩的升 空,也很平穩的降落在台東機場。我們一行工作人員下了飛機,浩浩蕩蕩的直奔出口接受獻花,就好像東南亞載譽歸國一樣(人家報紙都嘛這樣形容的)。我遠遠就 看到張雨生夾雜在主辦單位的人群中,很賣力的向我們揮舞著雙手。(全部的人都在揮手。我那顆飛往夏威夷度假的心,終於在沙灘上躺了下來做日光浴。)等到我 們這波人潮和主辦單位的那波人潮一會合,雙方又是一陣點頭握手的廝殺。

 

就在這陣混亂當中,張 雨生好不容易才擠到主辦單位的最前線,和我們做面對面的接觸。主辦單位的那個歐日桑一看張雨生小朋友冒出來,馬上用很客氣、很抱歉的口吻向我們解釋說: 「他說他是你們的朋友,所以我們才從體育館那兒把他一齊帶過來。」邊說還邊用狐疑的眼光審視著張雨生,好像心裡在暗想著:「你這混吃混玩的小歌迷,就要露 出馬腳了吧!」

 

我二話不說馬上把張雨生拉過了楚河漢界放到身旁,先把下巴抬高,然後很正式很大聲的向主辦單位的歐日桑介紹說:「他是我們的歌手,張雨生!」

張雨生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很快的就轉身面向主辦單位,像是配合我的介紹詞,馬上彎腰一鞠躬,很工整的問候著說:「您好!」

只見剛剛那位很客氣、很抱歉的歐日桑,睜大了雙眼,把嘴巴張成一個o字形,慢慢的把看著我的眼神,移到張雨生身上去。

大概過了三個世紀吧!歐日桑才回過神來,雙手緊握著張雨生的手,像是要搖出一杯泡沫奶茶般的賣力,結結巴巴的說著:「張雨生你好!你好!」

雨生受寵若驚般的配合著泡沫紅茶點頭,什麼狀況是都沒察覺的。

          ☆     ☆     ☆

歐日桑把我們一大票人,魚貫的戴上一部大巴士,往體育館的表演場地送。(我那顆在威基基海灘做完日光浴的心,又像是要被帶去參觀活火山一樣的雀躍。)途中,張雨生還不斷充當半職導遊,指點著他剛剛行經的路程,連他沒瞄準丟在電線桿旁的可樂罐也不漏過,好像那兒刻著〔張雨生到此一遊〕一般,都指得一清二楚。

 

我們一車的巨星,被載 到有點荒郊野外的台東體育館做彩排,大門口倒是很捧場的有六、七位小歌迷遠離等候著。我心裡盤算著這些小歌迷的行動瞄準對象,會兼顧到我帶的幾位歌手的機 會可能不多;另外,這地處偏僻的台東體育館,晚上演出時能有什麼盛況,我真的、真的很懷疑。(我那顆跟活火山一樣火熱年輕的心,是不是該安排去划划獨木舟 或是跳跳草裙舞什麼的?)

對 Key、走位、套詞,下午整個彩排,大夥兒專業得要死,沒花多少時間就結束回到飯店休息,準備今晚的演出。

          ☆     ☆     ☆

整個下午,雨生就在休息的飯店裡跟我抱怨,參加畢業旅行是有多麼的重要,我嘻皮笑臉的說著:「我國小都沒有畢業,哪裡知道畢業旅行有多麼重要。」

雨生沒好氣的回我說:「那幼稚園就有畢業旅行啊!」

我臉不紅、氣不喘,理直氣壯的辯說:「張同學,那叫遠足不叫旅行!」

說完自己樂得要死,打死就是不肯讓雨生這趟台東行,記我一筆人情債,要不回台北去,跟他敲通告,鐵定有打不完的折扣。(我那顆度假的心,已經搭著直昇機,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了!)

 

傍晚,六點鐘剛過沒多久,大巴士又把我們原班人馬往體育館送,開始今晚的演出。

一路上大夥兒也沒閒著,說笑逗樂忙得很,王日昇學著秀蘭的抖音唱歌,逗得全車拍手叫好。我忙著拿西瓜嚇人,(西瓜也能嚇人,奇怪吧!)孫向瑩吹著口哨,逼得憋尿的人想跳車,全車沒個動靜的,大概只剩司機一人。

 

過不了多久,大巴士才 一轉個彎,就看到白天體育館那個空蕩蕩沒幾隻小貓的大門口廣場,黑壓壓的排著一群準備入場觀賞的民眾。(我那顆還在高空飄盪度假的心,立刻摔得粉身碎骨, 絕無完屍可言。)大巴士緩緩的駛入黑壓壓的人群中,正對著大門口不到五公尺處停車。我口裡還在叨唸著這司機一點概念也沒有,不曉得要把車停到後台出口才方 便……

「到了!」司機像命令般沒什麼好商量的叫著,所有在歡笑聲中還沒回過神的人立刻驚醒,大包、小包、化妝箱、演出服馬上拎在手上,氣也不吭的迅速下車,好像大巴士立刻就要掉頭去綠島似的。我經過那司機,就看他眼角漾著笑意,一副報復得逞的嘴臉。

 

「哼!嫉妒!」我頭一 回甩,差點兒沒被車門外的景象嚇得摔到車下。剛剛那些守規矩、排著隊準備進場的觀眾呢?台東的民眾團結得要死,全部回過身來擠向大巴士,爭著跟歌手們握手 要簽名。(這種情況還要簽名?瘋了!摸得到人就算你祖上積德了。)這個場景,前有人潮洪海,後有司機猛獸,我前觀後瞻,只能硬著頭皮、放手一搏。只有五公 尺!只有五公尺!我只要帶著本瑜、向瑩、知己還有雨生,衝過這五公尺的人潮洶湧,我今晚就撿回一條命了。二話不說,我們六個朋友(沒有菜刀)手拉手、心連 心,義無反顧的便往那波濤洶湧的人潮直奔而去。

 

我真的、真的告訴過你,台東的民眾有夠團結,我還來不及眨眼的工夫,我們六人就好似高空跳傘一般的分散在各個人潮漩渦了。看過電影「滾滾紅塵」嗎?對了!就是青霞妹妹跟秦漢哥哥被難民潮衝散的畫面,眼見著我們六個朋友就快要各自淹沒在這滾滾台東裡。

 

當然,在劇情高潮的安排,就會出現力挽狂瀾的阿凱。這個時候只見阿凱(就是敝人、在下我!)在滾滾台東裡游進游出,把流離失所的青霞們和秦漢們,一個一個的收集回來。(就是沒有收集到我那從高空摔下粉碎的心!)

          ☆     ☆     ☆

義演晚會一如原先預定時間開始,我前面提到,今晚演出的歌手卡司不錯哦!我看了看演出的 RUNDOWN,好家在!論輩分、論排名,我帶的這幾個新歌手都可以在上半場結束表演,這讓我大大的喘了一口氣,巴不得像青蛙漲鼓了似的。剛剛的滾滾台東 情景還教人餘悸猶存,我想著後半場的那些壓軸歌手們,真是魅力十足,這麼荒郊野外的體育館,而且還得購票才能入場,竟也能像磁鐵般的吸引著台東的民眾們, 扶老攜幼的來些個大爆滿。

          ☆     ☆     ☆

本瑜上場了,掌聲如 雷。知己二重唱上場了,如雷掌聲。向瑩上場了,雷聲如掌。雨生上場了,如來神掌?(這什麼跟什麼呀!反正大家獲得的掌聲都一樣的滿堂彩。)我在後台與有榮 焉滿意的微笑著,心裡高興的算計著,馬上可以帶著這些演唱完的歌手,先從後台的通道偷偷溜到那個爛人司機的大巴士上休息等候,也可以避開散場時的人潮了。

 

雨生唱完了,滿頭大汗衝回後台休息室,我飛快的腳步很像拳擊教練一般立刻迎了過去,遞了杯水和紙巾給雨生,然後輕功般的架勢,迅速貼到休息室緊閉的門口,(不要懷疑我的輕功,我也有瘦的時候啊!)不露聲色的撥開一小段門縫,探視後台通道的狀況。

 

門縫才見得了一丁點 光,外場的掌聲便擠著那條門縫,排山倒海的傾瀉到休息室,觀眾的熱情歡呼不曉得是送給張雨生的,還是歡迎下一位歌手的。約莫過了十秒鐘我才聽清楚外面喊的 是:「張雨生!我愛你!」我那顆失蹤在外面不曉得吃了多少驚的心,差點兒沒從喉嚨跳了出來。我別過頭去,瞪大眼看看正在忙著擦汗,一點也沒覺察到外頭狂風 暴雨的張雨生,再回過頭望望那個已經上了台,既尷尬又倒楣的歌手,在張雨生的安可聲中,不曉得該繼續表演,還是下台來讓張雨生再上台才好。(你別問我這個 歌手是誰,打死我都不記得了!)所幸,台上的主持人也見過些世面的,還是硬把場面撐著讓節目繼續下去。(這主持人是誰,我也忘了。)

 

回過神來,看著休息室 門口開始聚集一些手快腳快的歌迷們,此時不走,尚待何時。我先把嚇人的臉武裝好,(我的刻薄相,一向很管用的。)門一開,先嚇他幾個口吐白沫,然後母雞帶 小雞的直衝爛人巴士。嘿!阿凱不是混假的,沒幾秒鐘的工夫,我就安安全全的把陳本瑜、孫向瑩、知己二重唱還有張雨生,安置在巴士上了,後台那幾十個小歌迷 怎麼難得倒我呢!

          ☆     ☆     ☆

我這麼得意著還來不及喝口水的時候,天啊!巴士窗外的廣場什麼時候又開始精彩重演滾滾紅塵了?不對!是滾滾台東!靠著車體旁的歌迷們,有的徒手有的拿著簽名簿,不斷的叫喊拍打著車窗,企圖讓我們開窗做傻事。

 

車外的歌迷那些舉動, 我是習以為常不為所動,倒是嚇壞了那個善妒的爛人司機,(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不開冷氣,我們幾個人窩在這個密不透風,連螞蟻都不准爬進來要簽名的鐵皮 屋,他就是不開冷氣,你說夠不夠爛!)趕緊央求我們下車簽名了事,免得他的巴士被歌迷砸個稀巴爛。哈!你不曉得我看了那爛人司機求人的嘴臉,不用開冷氣, 我整個人都可以舒坦到長了翅膀飛到北極去躺在冰塊上了。

 

不——!絕——不!我 絕不——下車去!開哪一國的玩笑,這時候下車去不被拆了也被撕了。爛人司機的苦瓜臉和我暗爽得意的笑就這麼對峙著一直到主辦單位的那個歐日桑,翻山越嶺的 從滾滾台東裡游進了大巴士,才打破了這個僵局。歐日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張雨生把大半的觀眾帶出了場外,現在廠內不到一半的觀眾,場面冷清又難看,要張雨 生從大門口再度進場,把廣場上的群眾,引回體育館內,好進行下半場的節目。去不去?當然去了!我們又不是耍大牌的人,可憐的張雨生和我,就像人肉戰車一 般,又駛入滾滾台東裡。

 

所以,如果你問我張雨生紅了嗎?張雨生真的紅了!我只能這樣的告訴你,張雨生真的紅了!咳!

          ☆     ☆     ☆

我們在台東到台北的回程中,張雨生同學又把我嚇壞了!因為,——張同學是跟我們一起搭飛機回去的。

 

其實搭飛機真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每次搭飛機碰上了亂流,心裡就樂不可支,像坐上了雲霄飛車一樣咯咯的笑個不停。往台東機場的路上,雨生還有說有笑,什麼徵兆也沒有,等大夥兒到了機場一進大門,張雨生就明顯的安靜了下來,好像連氣也不喘了。

 

畫位小姐對我的長相好 像很有意見似的,硬是把我的位子畫得離張雨生他們幾個人遠遠的,哼!誰在乎啊!我天生桃花眼,老天會給我安排一段豔遇的。我把畫好位子的機票發給張雨生他 們幾個人,張雨生急忙翻了一下我的座位號碼,然後面有難色,頭低低的,正眼也不敢瞧的附在身旁,用著微乎其微的音量問說,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坐?可以,當 然可以,只要別叫我在飛機上示範穿救生衣,有什麼不可以的。我把飛機上所有可能發生羅曼蒂克的豔遇,全部說給了原先坐在張雨生鄰座的孫向瑩,讓她滿心歡喜 又期待又怕受傷害、高高興興的跟我換了位子。

          ☆     ☆     ☆

一過了檢查的關口,張雨生豈止安靜,簡直肅穆極了。我陪著他,不時的用眼尾去掃瞄他的神情,難得我一點嘻皮笑臉的心情也沒有。我找了些有的沒的話跟他閒扯,他自顧自的莊敬自強,一點兒也不搭理我說了些什麼。我羨慕的望著坐在候機室的孫向瑩,正歡喜滿心的狩獵著她的豔遇。

 

播音器正廣播著,通知我們北上的旅客登機,張雨生像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遲疑了許久才拖著千斤重的的腳步,緩緩的走向刑場‧‧‧?哦!不!不!不!是機艙。

 

一上了飛機,我讓張雨生坐了靠窗的位子,嘴裡還打趣的說:「待會兒起飛以後,你要是暈機的話開窗吐比較方便。」張雨生瞪大了雙眼看著我,好像他緊鄰的那一扇窗,已經被我打開了一樣。我對自己的笑話笑不出來,倒是被張雨生的神色弄得緊張兮兮。

 

窗外的螺旋槳才剛開始 打轉,張雨生趕忙閉緊了雙眼縮緊了嘴,把臉部肌肉擠成像一顆人肉叉燒包,然後僵直了背部往後頂,雙手緊抓著扶手,(他大概不曉得他卯足力氣抓的其中一支扶 手,正是我的奶油桂花手!)好像飛機已經快要衝出跑到了。(幹嘛?我們又不是搭華航。)張雨生就是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表情,從起飛到降落著地的那一剎那之 間,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像撿回了一條命。可憐我那奶油桂花手,手腕處被銬得一道一道血痕。

 

張雨生一下了飛機就開 始向我抱怨搭飛機是如何的不智,怎麼的沒有安全感(就是死都不肯承認他怕搭飛機這事)。孫向瑩在後頭小碎步的加快腳程,跟上了我們之後,恨得牙癢癢的,斜 著眼看著我拋下一句:「跟我一起坐的是個歐巴桑!」然後揚長而去。我停下了腳步,翻了個白眼,心眼兒望著老天問:「我招誰惹誰啊我?」

          ☆     ☆     ☆

於是,張雨生怕坐飛機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了,雖然他現在已經克服了這一層心理障礙,不過在當時有著密集通告的張雨生,可把我整慘了。那時候最怕接到中、南部的通告,因為不管怎樣死纏爛打,張雨生一定堅持開車,要不就利用陸上交通工具,想要貪圖搭飛機的快捷便利,想都別想。

 

雨生跟我一起搭飛機的事還有一個版本。

 

那時候雨生被逼得坐過 幾次飛機,情緒的緊張是一樣的,但是在飛機上已經可以張開眼講話了。我跟他聊著我上回我從日本回台北的空中,還跟鄰空擦身而過的飛機的乘客揮手打招呼。雨 生嗤笑我為無稽之談,用很專業很認真的口吻告訴我,以空氣學就我形容的距離來講,這樣的兩部飛機已經爆炸墜機了。(這個時候他可以放開一隻手,配合他的講 話揮舞作勢的,但不是箍著我的那隻手。)話還沒講完多久,機窗外就飛過一架噴射客機,隱隱約約的還看見駕駛艙內有人側著頭望向這邊,我立刻不假思索的揮手 致意,臉上滿是春光明媚的笑。雨生把吃驚的眼神從窗外的飛機移回來看著我,好像我是日本志村大爆笑劇場裡的那個奇怪叔叔一樣。我什麼話都沒再多說,那天暗 爽一整天。

          ☆     ☆     ☆

那一年的暑假,「六個 朋友」合輯的唱片銷售,異軍突起拉出一線常紅,再加上人起鼎沸的葉歡、王傑、憂歡派對,飛碟唱片公司就決定在全省北、中、南三區舉辦歌友會,一方面回饋歌 友支持,一方面乘勝追擊,為歌手唱片造勢。(你要知道,在那個時候辦歌友會,可不像現在辦歌友會那麼簡單的像在夜市擺攤子似的。)於是,六個朋友在合輯的 成員,鈕大可、娃娃、孫向瑩、陳本瑜、張雨生、知己二重唱,還有葉歡、王傑、憂歡派對,共同組成演出了這場——很榮幸的,我不約而同與陳樂融先生都想到 了,為這場歌友會命名為——星光夏夜

          ☆     ☆     ☆

「星光夏夜歌友會」在報章雜誌、電台、電視等各媒體的奔相走告,再加上歌手們本身魅力十足的情形之下,儼然成為那一年夏天歌迷最關切的樂壇大事了。

 

「星光夏夜歌友會」首 度登場,便在我們作業最熟悉的地區——台北。我們在幾經洽商之後,選擇了地處敦化北路,環亞飯店正對面的幼獅藝文活動中心。這場歌友會凝聚了飛碟唱片公司 工作同仁無比的團結力量,再加上幼獅當時那一批有熱情、有理想的年輕朋友們,讓整個歌友會從籌畫、節目設計、場地布置、彩排,到正式演出甚至場地清理,都 表現出大家最專業的工作精神。

 

我會在張雨生的這一部 份,特別熱切的想提「星光夏夜歌友會」這個活動,是因為在這個活動過程當中,我跟張雨生都學習到非常珍貴的工作經驗。我從場地、燈光、音響到節目流程設 定,甚至於節目主持,(請自重!要偷笑一定要記得躲到棉被裡去。)還有訂便當,都是我個人非常重要的一個學習過程。

 

而張雨生呢?演出之 前,張雨生的重感冒病況,一度讓他想要放棄這場演出,直到演出當天,情況更糟到差點兒沒讓點滴服伺他到後台,連起身到洗手間都暈頭轉向了。我跟美得過火的 同事鄭至勤小姐在台上主持節目,串場介紹歌手的表演節目,下了台就忙著招呼銜接節目的歌手套詞,這樣,台上台下、來來回回的跑,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可以掃 視到靠著椅背、奄奄一息的張雨生。

 

節目終於輪到張雨生上場表演了,我擔心著雨生要站在一層樓高的鋼架上出場演唱,會不會一不留神就像霹靂虎吳奇隆一樣來個後空翻,摔成了人肉蔥油餅。腦袋這麼想著,嘴巴就語無倫次、亂說一通的把張雨生介紹出場了。

 

從仰視角度,張雨生就 像假面超人一樣,緩緩的出現在彷彿月光的聚光燈影裡。我在舞台一旁緊張個半死,全神貫注觀察張雨生的一舉一動,就差點兒沒拿棵假樹躲到鋼架下準備接人。張 雨生很賣力的唱完第一首歌,同時也很安穩的從鋼架上下到舞台來,大顆小顆的汗冒得他全身濕透,感冒的病菌也像隨著觀眾的掌聲一起升空氣化了。我跟至勤再度 出場訪問,張雨生已經可以隨著現場氣氛笑得花枝亂顫了,這真教人鬆了一口氣。

          ☆     ☆     ☆

在這場表演之後,雨生 慢慢的開始能夠體認當一個藝人,對純粹音樂的演出或者只是出自興趣,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因為星光夏夜歌友會的啟蒙課程,讓我至今還由衷感謝當初共事的夥伴 們,飛碟唱片公司的吳楚楚先生、彭國華先生、陳大力先生,特別感謝照顧我們如同自家人的彭素秋小姐,借我化妝品上台的葉歡(雖然妳覺得很浪費)。共事的左 克蕙、胡艾屏、鄭至勤、陳淑華、蕭玉玲、謝佩儒等眾美女們,以及陳樂融、陳一中、申斯友、盛凱華、安國榮等帥哥們,還有一些來不及感激的人,我們私底下再 解決好了。(咦?小盛跟小安你們那時候到飛碟了嗎?不曉得我謝了這麼多人,是不是可以得到金鐘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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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生的第一張個人專輯 「天天想你」是被唱片市場逼出來的,那時候唱片商天天打電話到飛碟唱片公司的業務部詢問,張雨生的個人專輯什麼時候發行?因為下游的唱片店家也一樣,不時 的打電話詢問同樣的問題。於是,「六個朋友」合輯的宣傳餘溫猶存,張雨生的個人專輯「天天想你」,便在同年十一月的暖冬裡,熱熱鬧鬧的登場了。

 

張雨生的唱片火熱上 市,便寫下傲人的銷售記錄,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有了超過十萬張的銷售成績,這使得每個參與的工作人員,都與有榮焉的同感興奮。不過可憐的張雨生卻更忙 碌了,除了因政大即將畢業的繁重課業外,還得應付唱片宣傳密不透氣的通告。在那個時期,只見我像個刻薄的母巫婆,天天架著背著書包、戴著眼鏡的童工張雨 生,穿梭遊走於各家電視台攝影棚,招搖撞騙似的。

 

偏偏張同學又非常的不 聽話,錄影時總不肯好好的化個妝,就在攝影棚跟化妝間之中,跟我大玩特玩捉迷藏。這會兒我又得像個老奶媽一樣,跟在屁股後面追,好像只為了哄他吃一口飯似 的。(雨生出道初期,有一次錄影被一個著名的化妝阿姨,因為看他可愛畫他個兩腮通紅,只差沒幫他紮個小笨童的衝天馬尾,把我笑得滿地找螞蟻掉的假牙,自此 雨生便排斥化妝了。)我長得胖、體能差,老這樣跟在屁股後面追也不是辦法,後來有一次上「歡樂一百點」的節目錄影(那時還是張菲主持的),就給雨生機會教 育。

 

雨生對張菲是有點敬畏 的(其實很多歌手都是),那天雨生跑了個半圈化妝室,我就懶得追他了,累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事出突然,雨生反而回過頭來問我怎麼回事,看看我是不是得了 脂肪癌?我指了指正在化妝的菲哥跟雨生說:「你看人家菲哥就那麼敬業在那邊化妝,一點兒也不嫌麻煩,待會兒你錄影,燈一打,跟菲哥的膚色差那麼多,是要表 示菲哥愛化妝,還是你不尊重人家的節目?」這話說得雨生啞口無言,神色頓時凝重起來。我見事有轉機。屁也沒放的就起身,拉著張雨生往化妝檯前一坐,搞定!

 

為了獎賞張同學如此溫馴配合之美意,我便向公司申請一組男性化妝品,由本人負責張同學每次演出之裝扮。(反正我學過油畫、水彩畫、鉛筆素描,跟化妝沒什麼兩樣,差不到哪兒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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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的張雨生,在唱片春風得意之餘,更跨足電影界,拍了平生第一部電影——七匹狼。

 

「七匹狼」是一部標準的YA電影,除了張雨生之外,還有庹宗華、葉全真、王傑、馬萃茹、金玉嵐等領銜主演,另外還有邰正宵、東方快車合唱團等人插花演出。「七匹狼」同時也是國內難得一見,唱片界與電影界首次攜手的合作,為國內娛樂界樹立了一個難能可貴的新標的。

 

張雨生對電影本來就有一些小野心,希望自己將來可以坐上導演椅,這會兒更是如魚得水,雀躍不已。每次的電影通告,只見張雨生在拍攝片場跑進跑出,好像比道具先生還忙似的,尤其對攝影師的攝影機,更是不放過。

 

通常攝影機的觀景窗, 在片場除了攝影師本身及導演以外,是嚴禁其他人員靠近觀看的。而「七匹狼」電影的導演,正是威震大江南北,名揚五湖四海的朱延平先生,基於他的威名及首次 合作,我特別叮嚀雨生要遵守公民與道德、生活與倫理,跟朱導演好好的相敬如賓。這話剛說完,雨生眼尖,看得朱導演檢視完觀景窗,點頭稱好離去之際,一個箭 步搶了過去,瞇著一隻眼,把另一隻眼睛湊到觀景窗看了半天,攝影師被這天外飛來一筆,嚇得楞在一旁不知所以。(我跟攝影師結拜好了,比照辦理!)

 

雨生在看完觀景窗之 後,學著朱導演的樣子,把兩手往後一背,邊點著頭邊朝朱導演的方向走去,(我被嚇呆的嘴忘了緊閉,已經流了一攤口水在地上了。)然後在朱導演的面前站定, 仰著頭,煞有其事的跟朱導演討論起來了。我欲哭無淚的偷瞄著朱導演和雨生嚴肅的神情,一邊不知所措的想要料理我大難臨頭的後事;而一旁閒著沒事幹的人,便 三三兩兩成堆議論紛紛起來。(搞不好在討論我跟雨生誰死得比較慘,還下注了呢!)時間從朱導演回過頭去又開始運作,朱導演乾笑一聲,說了一句:「記得找張 雨生收學費!」便自顧自的往休息室去。頓時,現場一片冰山雪海立即融解,笑聲四起,雨生興匆匆的往回走,一點兒異樣也沒覺察到,把剛剛跟朱導演的談話內 容,一股腦兒的傾盆倒出,我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只想著剛剛料理的後事要轉渡給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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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電影的日子晨昏顛倒,好在大家都是第一次嘗試,新鮮得很,一點兒也不覺得苦。

 

有一天早上,電影的拍 攝通告是凌晨六點,我得一早五點到木柵接得張雨生,送到圓山動物園跟拍攝工作班會合。我準時五點把睡眼惺忪的張雨生往圓山動物園送,車行到復興南路辛亥路 口,被紅燈擋了下來。我看了看右座酣睡的雨生,不知愁的容顏映照著我汲汲的心,不免‧‧‧「砰!」的一聲,我整個車被撞前衝了幾公尺,我胸部大、脂肪厚, 頂著方向盤什麼內外傷也不著痕跡,倒是雨生整個人飛彈起來撞到車頂,再回跌到座位上,手捂著頭不知所以然。我見雨生尚無大礙,猛一回頭,只見車後一部車頭 撞個稀巴爛的車毫無動靜,我讓雨生留在車上,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往後頭那輛車走去。

 

才靠近駕駛座車門旁, 大量的酒氣蜂擁而出,好像駕駛座還淹在工業酒精槽裡;只見駕駛座上坐著一名中年男子,漲得通紅的臉,欲張還閉的雙眼,嘴裡喃喃的說著:「對不起!我喝醉 了!」喝醉了?我看了看自己被撞凹的車子,再回頭看看這個醉漢,不由得怒火心生,喝叱著:「你撞了人,還不下車!」那醉漢像遭雷擊,猛一顫身,才顛三倒四 的下了車來。下車以後他倒像是背好了台詞,說那撞凹的行李箱要不了五百塊就鈑金修理好了,他賠我就是了,而且還數落我不該把車停在路口,讓他來不及閃躲才 撞上我的。

 

我本來還傻傻的信他五 百塊就能修好車子,讓他賠錢了事,壞就壞在他不該怪我把車停在路口,擋了他的去路。去他個神經病!紅燈我不把車停在路口,難道停在安全島上啊?何況辛亥路 寬寬的單向雙線車道,他要闖紅燈,旁邊的車道也空著,寬得夠他紮營搭帳篷。他說不過,又辯說雖然是紅燈,但是他要右轉到復興南路所以不踩煞車,這醉漢是哪 一國人啊?就算真要右轉也該曉得是從慢車道,而不是從快車道右轉。我氣不過他胡亂瞎扯,便要雨生下車來看著他,免得他乘機溜走,我好打電話報警去。雨生瞪 著了無睡意的雙眼,站在兩部車的中間,無意識環顧著四周,好像在為明天報紙社會版的新聞事件做把風。我打完電話回來看了時間,怕雨生遲到耽擱電影的拍攝, 就讓雨生一個人先搭計程車過去,等我把這個醉漢解決了再過去跟他會合。

 

就在這寒風清晨中,我跟這個醉漢苦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半個警察到來,我又去撥個電話催促,回到現場時,那個醉漢已發動引擎,把車後退著準備離去,我不曉得哪來的熊心豹子膽,衝到他的車頭一站,對他吼著說:「要走先撞了我再說!」

 

這話沒嚇著醉漢(可能 key 不夠高),他繼續挪動著車子,我倒是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警車才一閃一閃的從遠處閃著過來了。警察先生緩緩的走到現場,還沒開口 問道,那個醉漢就已經惡人先告狀的靠了過去說個天花亂墜。警察先生聽了個半天才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人都快逃跑了,現在才來!」我沒好氣的回了 警察的話,那個醉漢一聽我這麼說,趕忙辯稱沒有逃跑這回事。警察先生收起了餘溫猶存的睡意,正了正臉色便去查看那醉漢的地上煞車痕跡,比對他車子的現行位 子,瞭解我所言不假,就開始仔細調查那醉漢了。當然警察先生沒有鼻塞,第一件調查的就是酒精濃度測試。

 

就在這時候,我簡直不 敢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那個醉漢居然拿著香菸夾著幾張紙鈔,當著我的面要塞給那警察。我的心臟又開始怦、怦的快速跳了起來,想著檢舉貪污的事我會不會做, 如果這樣就讓那個醉漢逍遙法外,那我死了肯定會當鬼去把這幾個人閹掉。我眼睛張得大大的,監視著警察先生正在做筆錄的手,有沒有去碰那醉漢的賄款。警察先 生停了手中的筆,伸出手把醉漢的香煙及賄款——撥開。呀呼!我就說嘛!台灣的警察哪有這麼爛。警察先生很快的讓我填了一些資料,就解決了我跟這個醉漢的車 禍紛爭,我趕忙開著不影響行動但屁股被撞爛的車,到圓山動物園去跟雨生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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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圓山動物園之後, 化妝阿姨好心的招呼我吃早點,還問我車禍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顯然雨生已經宣讀了車禍的上半場經過,我稍微補述了下半場,嘴裡還嚼著油條便急著問雨生哪兒 去啦?化妝阿姨朝著新生高架橋嘟個嘴說:「在上面!」我左手蛋餅、右手豆漿、嘴裡油條的望著新生高架橋,看不出所以然來,後來看了電影才曉得是電影一開場 那個不可思議的畫面——張雨生一早騎腳踏車去送報,在高架橋上!

 

等到太陽清清楚楚的從 雲層出來見人,電影拍攝工作人員才回到圓山動物園來跟我們會合。雨生一見到我,還來不及說他在高架橋上的險象環生,就帶著一票人去看那部被撞爛屁股的車, 繪聲繪影的表明他是個在場見證人。我吃飽了撐著,等他政見發表完了,才問他高架橋上拍攝的情形,他顧不得吃早餐,又舌燦蓮花的敘述他方才在橋上的驚險特 技,末了還說他今天的遭遇,真個是搏命演出。嗯,我也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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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進行到最後配音階 段,張雨生講話的特殊聲音、有點結巴的方式,讓配音班找不到合適配音員,於是找了張雨生進錄音室親力而為。張雨生暗爽在心底,拉著我陪他到錄音室繼續他的 電影課程。一進錄音室就看見配音班的老大——王景平小姐,等著招呼配音班的生力軍張雨生同學。雨生在配音間出奇的順利,反倒是我看著王景平小姐,竟有乍見 偶像的臉紅心跳,跟誰說起話來都是坑坑疤疤的。

 

電影的畫面出現了姚可 傑在錄音室說了句話,王景平見四下無閒雜人等只見我傻不楞登的坐著發呆,一晃頭,示意要我進去補上那句話,我見有名垂千史的立功機會,趕緊起身進到錄音間 準備大展身手。我剛坐定還沒找到待補的台詞,姚可傑說話的畫面已經在螢幕上出現過兩次了,我是真的還沒找到台詞啊!錄音間的擴音器已經響起王景平小姐讓我 出來換人的聲音,我飲恨,垂頭喪氣的走出錄音間,覺得沒臉見任何人。張雨生等在門口,一見了面就重重的給了我一個「」字,然後高高興興的揚長而去,這算什麼嘛?落井下石啊?算了!算了!張雨生難得也有罵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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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匹狼」這部電影未 演先轟動,朱延平導演鐵口直斷的說這部電影肯定賣座,我好奇的問著朱導演,憑藉著什麼樣的因素,下斷語說這部戲賣座。他笑著說以他拍電影多年的經驗,難得 電影還沒拍完,公關票已被索取一空,朱導演還因此得罪了好幾個沒有拿到票的朋友呢!即使如此,朱延平導演還是笑得很開心,我頗有同感的點頭稱是。每次公司 發新片,公關帶要是發得不夠要,我就看準了那張片要大發利市了。

 

果然,「七匹狼」電影一上映,就造成空前的轟動,電影票房更是扶搖直上,配合著電影上市的「七匹狼」電影原聲帶,更是不相上下的在唱片界分庭抗禮,歌手演員四處打片打得火熱,觀眾進了電影院看得直呼過癮,回到家再聽電影原聲帶激情不斷,尤其一曲【永遠不回頭】更是唱遍整個華人世界的大街小巷。我這話一點也不誇張,我美國的朋友久未聯繫,突然來了一封信,閒扯沒幾句就重點的指名要我幫他寄「七匹狼」電影原聲帶過去;過沒多久我到大陸去,到處盡是聽得人人哼著【永遠不回頭】,唱得我心頭熱熱的,七匹狼——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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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雨生這樣的工作配合,一直到他當兵才算告一段落。這期間我帶其他歌手到電視台錄影,門口警衛總習慣性的問我:「張雨生呢?」好像看到了他,我才算在工作。

 

雨生退伍回來,我離開 飛碟唱片公司也有一段時日了,跟雨生還有舊時同事,偶有相聚聯絡情誼。雨生重回歌壇力圖轉型,箇中環節心路歷程不為人知,我們一旁叫罵喝采,就是擔心雨生 在音樂市場的洪流中撞得頭破血流。而今看到雨生慢慢的在歌壇,成型自己的風格、自己的音樂天地,不免替他高興。希望未來的雨生,有獨到的音樂、勇於表達的 精神、學會更好的應對、學會在餐後記得搶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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